法国“香颂”:时代留声机

西蒙·马米翁绘制的《罗兰之歌》 。资料图片
玛丽昂·歌迪亚主演的电影《玫瑰人生》海报 。资料图片
理查一世 。资料图片
伊迪特·琵雅芙 。资料图片
“香颂”是法语单词chanson的音译,意为歌曲 。世界各地皆有歌曲,但是似乎独有法国歌曲才会被称为“香颂” 。正如十四行诗sonnet曾被民国时期的诗人音译为极具音乐气质的“商籁”,“香颂”一词应当也能够追溯到大约一个世纪前,到底是何人首译却已不可考 。毫无疑难的是,这个音、意、神兼备的中文辞汇立刻为法国歌曲增加了几分文艺气质 。虽然说法国“香颂”只是歌曲,然而它的确传递出一些特殊的历史文化底蕴 。
“香颂”的前世今生
在古代 , 诗与歌相伴而生,密不可分 , 我国的《诗经》便保留了不少民间歌谣,唐诗宋词亦可吟唱 。在法国文学发端的中世纪,所有文学文体最初皆由诗体承载 。创作于公元9世纪末的《圣女欧拉丽赞歌》是迄今发现的第一篇法语文学作品,是一首讴歌奼女欧拉丽以身殉教的宗教赞歌 。武功歌是讴歌王公贵族军功和骑士精神的史诗,在12世纪达到壮盛 。它源自民间口传文学,由行吟诗人在街头里巷和村落城堡中传唱,拥有很强的音乐性和节奏感,其中也不乏如副歌般重复出现的段落 。武功歌中以11世纪末的《罗兰之歌》最为知名 。12—13世纪,在法国南方,从利穆赞到普罗旺斯地区,宫庭诗人创作以典雅爱情为主题的抒怀诗,讴歌骑士心目中理想化的爱情和对心上人的思念,并且谱曲吟唱,这些逃离现实的诗与歌构筑了宫庭的文化生活 。一样,贵族女性从事女红的时候思念远方的骑士恋人 , 织布歌便成为她们表达心意的艺术方式 。这些初期的法语文学作品皆以歌自称 。
【法国“香颂”:时代留声机】埃莉诺·德·阿基坦是欧洲历史上一名传奇女性,她是迄今所知最先的法国抒怀诗人、阿基坦公爵纪尧姆九世的孙女,她的宫庭也往往是诗人的集会之地 。在嫁给法国国王路易七世以后,她将南方的宫庭风尚和抒怀诗歌带到北方 。与路易七世离婚后 , 她改嫁亨利二世,即后来的英格兰金雀花王朝首任国王 。他们的儿子“狮心王”理查一世也可以用法语和普罗旺斯语创作诗歌 。据传这位金雀花王朝第二位国王1192年在十字军东征途中曾被软禁,一个侍从弹唱着与“狮心王”共同创作的歌曲 , 四周寻觅羁押他的城堡,最后将他救出 , 而这位名为布隆德尔·德·内勒的歌手卫士亦有歌曲传世 。法国当代歌手弗朗西斯·卡布莱尔曾受到中世纪诗人的启迪,用保存古法语颜色的法国南方方言创作和演唱歌曲,回归了“香颂”的古老渊源 。
文艺复兴时期 , 随着人文主义的发展,音乐更为世俗化和普及化,人们在歌曲中表达丰厚的情感 。在法国北方勃艮第地区出现了二声部和三声部歌曲,巴黎流传的四声部歌曲更为自然朴素,善用拟声模仿大自然或日常生活中的场景,比如鸟鸣和战场上的厮杀声,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在16世纪,随着印刷术在欧洲的普及利用,乐谱可以被印刷传布 , 歌曲得到更为广泛的流传,特别是宫庭歌曲得以汇辑出版 。鲁特琴是最先的拨弦乐器之一 , 也是文艺复兴时期和巴洛克时期欧洲宫庭最受
琵雅芙出生于社会边沿的移民家庭,小时候曾经被托咐给经营妓院的祖母照应,长大后跟随父亲在街头卖艺,1935年开始在咖啡馆驻唱 , 因身材矮小而取得艺名“小麻雀” 。她命运多舛,歌曲也多取材于其跌宕起伏的人生阅历、情感阅历以及与她同样遭受过不幸之人的故事 。琵雅芙在《伶丁零丁》中使用俚词俗语描写处于社会底层的一家人的悲惨境遇,折射出歌手本人的身世;她在《外村夫》中讲述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北方男人离开没有爱的世界到大海中寻觅归宿的苍凉命运 。
从流浪街头的“小麻雀”到蝶变成举世闻名的“香颂女王”,琵雅芙为众人奉献了《玫瑰人生》《爱的礼赞》《我无怨无悔》等经典名作,这三首歌被列入最著名的二十首法国“香颂”之列,而前两首由琵雅芙本人填词,琵雅芙将两份歌词手稿赠送给曾经的恋人伊夫·蒙当——当年恰是琵雅芙这位伯乐发现了他的才干并成为他的维护女神 。
“当他拥我入怀 , 
我看见玫瑰人生 。
他对我说爱的言语,
每一天说不完 。”
“玫瑰人生”象征着幸福人生 , 是爱情赋与了琵雅芙短暂人生中闪烁而过的幸福时光 , 音乐旋律伴有着这一段副歌,从1945年至今仍然萦绕在众人耳畔 。
不少“香颂”得以流传是由于它们源于生活,在轻盈的旋律和简短的歌词中展示了日常生活场景和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伊夫·蒙当演唱过的《在巴黎的天空下》《林荫大道》撷取几处巴黎街景讴歌浪漫之都,而它们只不过是以巴黎为主题的近两千首歌曲中最着名的 。1965年,亨利·萨尔瓦多在《劳动就是健康》这首歌中以戏谑的口吻刻划了劳动人民的辛勤生活:“劳动就是健康/不劳动便是养生/埋头工作的苦役犯/骨头永不会老 。”一首从巴黎流行到东京再到中国的法国歌曲《我的名字是伊莲》道出的是一个年青的平凡女孩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 也许也是歌手伊莲·霍莱斯本人在青葱年代的心路历程,这首歌在1993年连续25周夺得法国单曲排行榜冠军 。
在数目庞大的“香颂”曲库中,咱们可以发现各个时期的作品老是浸润时代的气味,记录社会的变化 , 表达普通人的情感,故而多少年来一直充溢生机 。因而可知,法国“香颂”在创作一端不乏文学底蕴,又在接受一端广为群众传布,是雅俗共赏的流行歌曲 。
民族性与国际性
最先的法国歌曲如古法语同样成为中世纪法国民族文学诞生的载体,启蒙时代的政治歌曲记录了波澜汹涌的革命历史,在宏大叙事以外,法国歌曲在更多时候体现出的是日常叙事,融入一个民族镇静的发展过程 。每一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歌手,他们的歌声和故事推进“香颂”声声中听,深刻人心 。
摘得2022年诺贝尔文学奖桂冠的法国作家安妮·埃尔诺,在其统筹个人记忆与公共历史的代表作《岁月》中回顾了自第二次世界大战至21世纪初的法国社会生活,她不厌其详地回想到每一一个历史时期那些家喻户晓的法国歌手,有创作了革命歌曲《樱桃时节》的巴黎公社诗人让-巴蒂斯特·克雷芒,有20世纪初步入歌坛的莫里斯·舍瓦里埃和约瑟芬·贝克,也有五六十年代申明鹊起的安妮·科尔蒂、波比·拉波安特、克莱特·马妮和歌坛常青树亨利·萨尔瓦多,而在1980年先后,“布雷尔和布拉森斯的逝世,正如从前琵雅芙的死同样使咱们难过,似乎他们应当终身陪伴咱们,虽然咱们再也不那么时常听他们的歌曲” 。因而可知,艺术家们的人生阅历,连同他们的歌曲作品,都已化成法国人的集体记忆 。法国“香颂”可谓每一一个时代的留声机,打开留声机,一个时代的氤氲氛围便会显现在脑海中 。
法国“香颂”其实不故步自封 。法国歌坛一贯秉承开放心态,向其他国家的艺术敞开大门 。第一次世界大战收场后,法国“香颂”融入了当时来自美国的爵士乐和扭捏舞的元素 。夏尔·特雷奈和乔尼·海斯二人组合演唱的歌曲欢快乐泼,很有爵士乐味道 。1925年 , 非洲裔美国歌手、演员和跳舞家约瑟芬·贝克只身从纽约前往当时的世界文化之都巴黎,一举成名,并获“黑人维纳斯”“黑珍珠”之美誉 。1930年 , 她密意演唱爵士乐旋律伴奏的歌曲《我有两重之爱》,讴歌了第二家乡巴黎,这首歌从此成为经典之作 。约瑟芬·贝克在1937年成为法国公民,在二战期间不但亲赴前线为兵士们演唱,而且应用其国际知名艺术家的名誉为法国抵御运动收集德国纳粹情报,战后荣获法国军事荣誉勇敢十字勋章 。在20世纪50年代,法国歌坛因其他欧洲国家艺术家的到来而丰厚了流行元素 。他们有来自比利时的创作型歌手雅克·布雷尔,有分别来自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女歌手格罗里娅·拉索和达利妲 。这些优秀的艺术家都在法国舞台上大放异彩,带来了异域风情,同时他们也融入法国歌坛并用法语演唱 。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一些前卫歌手在创作中融入摇滚之风 。乔尼·哈利代是在法国最先推广摇滚的音乐人之一 , 擅长从不同流派的摇滚音乐中汲取养分 , 构成了与其同代的法国歌手完整不同的演唱作风,直到古稀之年仍然以摇滚青年的姿态活跃在舞台上,受到新一代歌迷的追捧 。最近几年来,法国歌手也从东方音乐中取得灵感,一些改编自中国经典老歌和流行歌曲的作品用法语演唱以后别具风情 。因而可知,法国“香颂”并没有统一流派和作风,而是广泛吸收新鲜元素和动能 , 呈现出多元化颜色 。
毫无疑难 , “香颂”也是最具国际影响的法国艺术情势 , 因经典作品和具备世界名誉的艺术家而得到广泛流传 。琵雅芙在20世纪50年代就在美国举行了演唱会,哈利代在其长达57年的演艺生涯中成为最具国际名誉的法国歌手之一,生前屡次在欧美国家举行巡回演唱会,卡布莱尔到2010年时专辑在世界各地的销量已达2500万张 , 也有不少法国“香颂”为其他国家歌手的创作带来灵感 。音乐老是需要媒介的传布 , 在计算机和互联网技术普及以后 , 音乐更为成为可以即时穿越国界的艺术产品 。
法国“香颂”既是法兰西民族历史文化的积淀,也是世界文化多样性的产物,它的国际传布同时也是全世界化在文化领域的体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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