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温暖的怀抱,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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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晚年有严重的子宫脱垂,这跟她生育了七个子女 , 却没有好好休养有关 。
众多子女活下来的有三个,我妈妈和二个舅舅,妈妈是老大,有个跟妈妈差不多大的舅舅活到十岁,最会水的他淹死在水里,那时外婆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
我也只在黑白照片里见过 。
外婆时常骄傲的谈及这个舅舅,说他是最聪明,最能理解她的,回回外公发火打人,都是这个舅舅护着外婆,“你再动我妈一下试试 。”
后来这些老照片在辗转起新房搬家中 , 逐渐遗失了,现在外婆也走了 , 这些尘封的往事 , 尘封的故人再也没有人提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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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婚姻并不幸福!
外公家曾是地主,前期被斗的很狠 。
外婆白天挣完一天的工分,晚上还要被拉去戴铁帽子,游行批斗 。
这样的日子 , 亲人间互相扶持着过,日子也会有点盼头,奈何外公从来不体谅她 , 动辄打骂 , 就连生孩子当天,也得下地干活 。
外公这个人,脾气上来简直不是人 , 对待外婆就像对待一个牲口 。
有次别人占了外公的地,外公找人理论,他说不过对方两口子,肺都要气炸了,也不敢把人家怎么样 。
外婆出门劝解他两句,他就一铁揪砸在外婆膝盖上 , 顿时鲜血淋漓 , 后来留了好大一条疤 。晚年外婆的膝盖疼痛不已切了子宫人会不会老得很快,就是那时候留下的病根 。
记得我七八岁来舅舅家玩,晚上睡觉醒来 , 发现外公外婆都不在身边,后院却一阵扑棱 。
我哭着叫外婆 , 没人应 , 壮着胆子到后院,看见外公举着明晃晃的刀,追着外婆跑,眼看刀就要挨到外婆后背了 , 我吓的肝胆俱裂,哇的一声哭出来 。
也许是我的一声啼哭,唤回了外公的一丝理智 , 外婆趁机打飞了菜刀 。
楼上的舅舅也被我吵醒,过来劝架 。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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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是家里的老大,另外还有七个弟弟妹妹,俗语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尤其是老大 。苦都是自己吃,将一点点甜留给弟弟妹妹 。所以我的几个姨奶和舅爹都很服她 , 凡事都会请教一下外婆的意见 。
外婆的妹妹们后来发展的不错 , 在市里定居,买房子,时常接外婆过去玩,外婆回回必定要带着我 。我因此去过不少地方,荆州,监利 , 那可是乡下娃来看城里人如何生活的,开了眼界呀 。
二个舅舅发展也很不错 。
大舅舅很早就当上了民办老师,那个时候很吃香,在大伙眼里就是铁饭碗,是国家的人了 。很快外婆家里就盖起了新楼房,很新式,日子眼看着越过越好了 。伙食改善,外婆的白肚皮也越发圆滑 。
小舅舅读书很牛,一口气读完了复旦的研究生 , 娶了教授的独生女,全家定居在新加坡 。如今也是儿女双全 。
我妈妈读书本来也不错,奈何被皮肤病折磨的心力交瘁 , 作为长女,也没有再教育的机会 。但她跟我爸勤劳能干,日子也过的不错,时常还可以帮衬一下外婆 。
外婆对二个舅舅的工作都挺满意,平时话里话外都是骄傲 。这是外婆生活里的甜,是她每每回顾生活时,能让她继续前行的动力 。
3.
时常睡在外公外婆中间,我喜欢紧紧抱着外婆的肚子睡,外婆的肚皮白白胖胖,上面的肉肉温暖又舒适 , 我的手就放在上面睡觉 。
后来外婆做了胆结石手术,上面留下一个红色像蜈蚣一样的大疤,我开始觉得好可怕,不敢碰,后来看多了,只要长在外婆身上 , 也是可爱 。
我又开始调皮的摸“蜈蚣” 。
每年的生日,爸妈总是不记得,外婆早早就提醒他们,后来干脆在生日这天,接我去她家,做好吃的 , 我最喜欢的饺子,青豆,小土豆,鸡肉汤,
从很早就开始数着日子,打电话的时候就会提到 , “呀,马上就要过生日了,过生日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做 。”
【那个温暖的怀抱,再也找不到了】外婆懂我的心 , 小孩子的心,一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 。
所以我有什么事都愿意跟外婆说,尤其是跟我妈吵架了 , 就愿意往外婆家跑 。
她都是站在我这边 。
爸爸妈妈都是比较古板木讷的人,被生活的重担压的喘不过气来 , 从来不会对我说一些亲热的话 , 但是外婆会,结婚之后,老公也是直呼我名 。
这辈子唯一是外婆叫我心肝肉 , 宝贝,我滴儿 。
每次来她家,隔老远就开始喊“嘎巴 。”
她听见就会立马回应,走到门口,张开双臂等着我飞扑入怀,嘴里还叫着“我的心肝肉,我的宝贝儿 。”
每每想到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叫我,随时给予我温暖的怀抱,我就觉得伤感,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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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参加工作,外婆的身体每况愈下,先是切除胆结石后,长期便秘 , 医生建议吃香蕉喝蜂蜜,结果吃出了糖尿病,再加上长期的高血压 , 她需要终身服药,子宫重度拖垂,我买的子宫托也没起作用 。
膝盖疼又麻,下不了地,打了封闭,还是麻 。
眼睛早年受损,再加上糖尿病的并发症,很快就看不清一米外的事物 。
随之而来的忌口,很多平常的食物都不能吃,我一年就回来几次,每次回来都要拉着她逛超市 。
采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我妈忙 , 顾不上,我舅是男的,管不了这么细 。
所以每一次的回家,必定要拉外婆出去逛街买东西 。
我才上大学那会,只能我带着她徙步走,她还能走一步,后来看不清了,我就请人送我们一下,再后来结婚有车了,老公开车送我们一起买,也就二三次,外婆就走了 。
每次还得跟服务员打配合,这个有折扣吗,有啊,打一折啊 , 真好 , 那这个呢,也有活动,那正好 , 咦,外婆我这还有个券呢 。半哄半骗中 , 她老人家才肯买一些衣服鞋子 。
少了外婆的街再也不会去逛,那家超市也许再不会去了 。这个小镇少了一个人,小镇的世界没有丝毫变化 , 依旧车水马龙,依旧热闹繁荣,而于我而言,再也没有往家赶的心情,这里不像是家,更像个过路的旅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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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生病以来 , 几乎看不到她笑了 。以前多么想笑的外婆,现在的心情永远都是阴霾重重 。偶尔逗宝宝的时候,会发出一点点笑 。
2月的最后一天,打电话回家问妈妈,外婆的病情,已经气息奄奄,我鸣咽地说我要回去,外婆说我没事 , 马上天气暖和起来,你不要回来 。我哭着说 , 我怕再不回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妈妈说 , 这几天好一些,今天喝了鸡汤 。我又放心了一些,我跟远在新加坡的小舅舅提议,想将外婆接过来住院,爸妈不是医生,他们没有医生专业 , 我手上还有外婆的二万块钱,就用这个钱花 。舅舅一句话,住院解决不了问题 。但是他也没有提出新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就这样被说服了 。现在我只想扇自己巴掌 。
将外婆送回家,我能做的就很有限 , 打电话回家问问,刚开始住我家 , 外婆或许是感知大限将至,要回自己家,妈妈丢下家里的生意与田里的地,陪着一起住回了娘家,专职伺候外婆 。有一次我打电话回家,问怎么样了,妈妈说她今天和舅舅再收拾房间,抬桌子  , 我说干什么用 。她说,“外婆情况不太好,后面可能需要摆席 。”此时我心头有万匹”草泥马“奔腾着,呼啸而过 。后来知道是外婆的意思,她想自己操办到这最后一件事,坚决不给儿女添麻烦 。但是我也好想摇醒我妈和舅舅,这是你们的妈妈,不是负担,你们有时间在家陪她等死,为什么不去医院做肠镜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们的人,她死了就再不会有拿命护着你们的人了 。你们为何如此儿戏 。
所以我们没有回家,隔天还去了公园 。再过一天,清晨8点,在家的哥哥发来信息”外婆走了 。“他怕我不信,特别发了一张外婆蒙着白布的照片 。我第一次见这种场景,是外公的照片 。
瞬间心疼的喘不气来,那个疼我爱我的人,拼尽最后的力气,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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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化的当天,习俗是喜丧,外人都是欢天喜地的敲竹杆 , 我看着外婆被装进棺材里,被抬着,在队伍里时走时停,一群乌鸦在头顶上嘶哑的尖叫 , 我想起这条路,她送我去上学走过的路,她在路口目送我回去的路,现在我最后 一次送她了,她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我不应该如此难过,谁都不会长存,现在是外婆 , 以后我老了一样得走,那个时候我们还能团聚 。对 , 我不应该难过 。为什么越说 , 眼泪掉的越凶 。
在送上灵车的瞬间,强撑了许久的妈妈,破防了 , 哭着抚棺”妈啊,你走了 , 我这以后去哪里寻你 。“”你受的好大的罪,他们不知道,我都看见了咧 。“瞬间平缓的心情又将激荡了起来 。她凄厉的叫声,引得乌鸦盘旋 。我冲过去,一把抱着她 。都说人死后 , 灵魂会停留七天,她这样难过切了子宫人会不会老得很快 , 外婆一定走的不安心 。以后我要代替外婆来守护妈妈 。
偌大的人出去,最后表弟捧回来一盒骨灰 , 外婆是真的走了 , 我再也摸不到她肉肉的白肚皮了 。我抱着骨灰盒,还是温热的 , 就像她曾经那么温暖 。这最后的温暖让我多抱抱,我坐在草坡上 , 看着工人在砌砖做墓地 , 以后外婆就住在那里了 。
连着好多天 , 我都梦不见外婆,想来她对于尘世,这令她苦痛不堪的尘世,苦多过甜的尘世 , 很失望 。所以她走的决绝,没有留恋 。我有很多话要说,她却不给我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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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她却没有给她最基本的照顾,这是我们做子孙的不负责任 。认识到这点,却要我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我可以学,可以改 , 但是外婆却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我要如此愚蠢?
不要再天真的等待春天的到来,你不有所行动 , 激励她,你的亲人可能熬不到春暖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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