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泼面|散文:酸菜大娘( 二 )


酸菜大娘卖的酸菜不是四川酸菜 , 也不是东北酸菜 , 而是用我们本地的疙瘩白腌制 , 其间掺有胡萝卜条 , 青椒辣椒 , 红白分明 , 很有卖相 。 在我们当地 , 酸菜咸菜本是家家户户必备之物 , 随着食物种类的丰富 , 腌制的人越来越少 。 尤其在城市里 , 平房大规模被楼房取代 , 面积不大的家里腌点咸菜还好 , 若是腌酸菜 , 整个家中会弥漫着淡淡的酸腐味道 , 不明所以的客人来家换了拖鞋 , 不时的假意低头找东西 , 实则是为了闻闻双脚:我昨天刚洗了脚换了袜子 , 咋这么大的味儿?

自家不腌酸菜 , 可人们习惯了的口味未曾更改 , 酸菜大娘的小生意越来越好 。 和别家相比 , 酸菜大娘卖的酸菜那叫一个专业:没有坏菜 , 一般卖腌制酸菜的菜都是不怎么新鲜的;干净 , 腌制的东西 , 除了自家的 , 看谁家的都不卫生 , 在酸菜大娘这里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 她的白大褂天天洗 , 大桶时时擦 , 三轮车都一尘不染;配菜多 , 酸菜大娘的酸菜里 , 胡萝卜辣椒特别多 , 要知道这些菜比疙瘩白贵的不是一星半点;酸度合适 , 这就是酸菜大娘的经验所致了;价钱 , 同样是五毛钱一碗的酸菜 , 酸菜大娘的碗是深底儿白瓷碗 , 来买酸菜的 , 大多是中老年家庭主妇 , 小小一个碗 , 能抚平她们敏感的神经 。
对酸菜的认真带给了酸菜大娘不错的回报 。 原本她只是在中午下午出会儿摊 , 后来又出起了早市 。 早市虽然起得早 , 可销量大 , 也从侧面证明了酸菜大娘的口碑 。 您想想 , 大早晨买酸菜 , 得多么好这一口啊 。 再后来 , 买酸菜大娘的酸菜成了碰运气 , 有时候不到中午便卖光 。
酸菜大娘成就了菜市场的酸菜“霸业” , 无奈产量上不来 , 她又不愿意糊弄 , 砸了自己的招牌 , 于是她又卖起了各类咸菜 。 咸菜的种类覆盖了我们当地所有的口味 , 有酱腌杂拌儿菜 , 有芥菜疙瘩 , 有咸韭菜 , 有韭菜花沙葱……反正是什么季节就有什么 , 味道也不差 。 一来二去 , 到点出摊的酸菜大娘成了全天候营业 , 从天不亮出早市到天黑回家 , 辛苦并快乐着 。
许多小买卖人有个通病 , 一旦生意好了 , 脾气也涨了 , 以至于很好的买卖逐渐萎靡 , 甚至到了做不下去的地步 。 酸菜大娘是个例外 , 在她摆摊的年月里 , 你无论什么时候去 , 她都是笑呵呵的 , 熟悉的人和她开玩笑:“你这么大岁数了 , 差不多歇歇吧 , 钱还有能挣完的时候?”酸菜大娘一脸无奈地回答:“我也想啊 , 等我家姑娘毕了业再说吧 。 ”过了些年 , 她又说等孩子成家就不干了 , 再过些年 , 她说等自己干不动就不干了 , 一直到我家搬走 , 酸菜大娘背驼腰塌还在摆着摊 , 我想 , 此时的她或许不是想着挣多少钱 , 而是已经放不下这份热闹 。
如今 , 我有时路过当年的菜市场 , 早已看不到旧日模样 , 往日的烟火街巷被高楼大厦替代 , 讨价还价变成了行色匆忙 。 不知为何 , 每当这时我便会想起酸菜大娘 , 仿佛雾蒙蒙的街道上依旧泛着酸味 , 让时光留住了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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